品析李清照晚年时期诗词中的“酒”和“花“

——从词中“酒”“花”看李清照丰富情感

徐自娟

    靖康之变后，李清照身世巨变。尝尽了丧夫之痛和流离之苦的李清照失去了昨日的幸福和欢乐，失去了爱侣赵明诚的陪伴，也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寄托。山河破碎使之流离失所，痛失丈夫让她孤苦无依，与她南渡之前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李清照的词作，一改前期的清丽闲愁，转而抒发国破家亡的沉痛哀思。

酒涩

    北宋灭亡，黎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李清照身逢乱世，又加丈夫新丧，饱经离乱之苦，深尝家国之痛的李清照，逐渐走向人生的暮年。此时的酒，已满是涩苦之味。在李清照的晚期词作中，凄楚之音逐渐弥漫上来。在这一时期，亡国之情，离乱之苦，身世悲凉，情调感伤，愁绪增多，李清照的词多是忧国忧民及思念丈夫的凄婉之作。

    被人吟唱最多的就是那首《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靖康之乱，诗人仓皇南渡，国破继之以家破，爱人赵明诚病逝，清照流离失所，老来无依。在饱经了人生的炎凉风霜后，李清照已不再是当年闺中抒情的少女，此时的酒，已满是凄凉之意，词人寂寞悲凉的心底开出一朵朵哀艳的花，每一片花瓣都充满了思念的汁液，从这秋的清晨流淌到秋的黄昏。酒淡方知愁浓，正是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一腔愁绪，浇不开、化不透，借酒也无法消除，愁太重，但就又怎能消得？还有“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菩萨蛮》忘了除非醉呵，只有醉了，故乡才会如一艘沉船般静静地躺在心底最柔软处，不泛起思念的涟漪。这更可见词人醒时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故乡。后一句“香消酒未消”可见醉的深沉。醉深可见愁重，愁中更表明思乡的强烈。“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

    《鹧鸪天》，酒后加苦茶，实在是借酒浇愁，麻醉自己多思多愁的心灵，一种痛彻灵魂，刻骨镂心的国破之感和思乡之情，浸透纸背。“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不起风。”

    《玉楼春》“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清平乐》）借酒沉醉在思乡的梦里。故乡呵，只能是午夜梦回时的一句呓语，扶头酒醒后的一声呢喃。那酒，使人暂时忘却了故乡，但酒醒后，思念的哀愁仍旧是如海藻般疯狂生长，在心灵深处摇曳。“黄昏院落，凄凄惶惶，酒醒时往事愁肠”（《兴香子》），“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蝶恋花 昌乐馆寄姊妹》），故国之思，离乱之忧，乡关何处，身世飘零，种种烦恼袭上心头。纵有酒，不堪饮，便有愁，何时休！在这人生的暮景光阴里，生命的烛焰已走向半明半灭的风中弱残。暮景堪怜，纵然“寻寻觅觅”，依旧“凄凄惨惨戚戚”；纵然“寻寻觅觅”，也寻不回往昔的美好时光、欢乐生活。“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南歌子》凄凉孤寂的一代才女，孤苦伶仃的女词人，在“三杯两盏淡酒”的不禁愁绪中，走向前所未有的寂寞孤独，承受着生命即将飘零的人生愁绪。

花残

    晚期词人以残春残花来表现国愁家恨的无处排遣，作者五十三岁避难浙江金华时所作《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那时，她已处于国破家亡之中，亲爱的丈夫死了，珍藏的文物大半散失了，自己也流离异乡，无依无靠，所以词情极其悲苦。“风住尘香花已尽”本是风狂花尽，一片凄清，但却避免了从正面描写风之狂暴、花之狼藉，而只用“风住尘香”四字来表明这一场小小灾难的后果，则狂风摧花，落红满地，均在其中，出笔极为蕴藉。而且在风没有停息之时，花片纷飞，落红如雨，虽极不堪，尚有残花可见；风住之后，花已沾泥，人践马踏，化为尘土，所余痕迹，但有尘香，则春光竟一扫而空，更无所有，就更为不堪了。李清照因见残春景色而引起的悲戚情怀。她深深感到风物依旧，人事皆非，心情沉重，懒于梳洗，万千心事，百结愁肠，付之于泪中。

    《声声慢》中，则将这种凄凉孤寂的情怀推向了高潮：“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风雨葬花，如葬美人，如葬芳春，凡一切美的事物年华，都在此痛惜情怀之内，包括词人自己的命运，时代的苦难，家国的不幸。”国破家亡使词人身心憔悴。她的词也失去了往常清丽的色彩。园中开满了菊花，秋意正浓。这里“满地黄花堆积”是指菊花盛开，而非残英满地 。而自己因忧伤而“憔悴损”，因忧伤而无心看花，虽值菊堆满地，却不想去摘它赏它，然而人不摘花，花当自萎；及花已损，则欲摘已不堪摘了。这里既写出了自己无心摘花的郁闷，又透露了惜花将谢的情怀，笔意深远。表现了作者孤独寂寞的忧郁情绪和动荡不安的心境。李清照后期词颇多这种愁苦之作，在风雨葬花的凄凉悲伤中，在词人的低语轻吟中，渗透着真切沉重的家国之悲和身世之悲，落红零落成泥，读之令人悲怆欲绝。

    “酒”的甜、酸、涩和“花”的艳、瘦、残记录了她那百转千回，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在她的词中,意象“酒”和“花”的结合使超脱的情怀和婉转的情思得到最佳融合，使其词即婉约而又柔中带刚，有时柔媚中甚至还透着几分豪直的气势。李清照，一代才女，旷世才华，以其独特的视角、独特的情怀、独特的语言，为世人留下了独特的形象、独特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