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女今年六岁，胖嘟嘟的小圆脸，眼睛虽不大，却也秋水剪瞳，眉目如画，生性活泼，动作轻快，行过之时如一阵风掠过，邻家阿姨常常指着远远走来的她说：“你瞧，你家旋风旋过来了……”

                                                                 一  水洗脏了

      小女头发乌黑发亮，长发即将齐腰，喜欢扎丸子头，觉得只有这样才算潮才算漂亮，但一提到洗头发，如临大敌，退避三舍。

      一日，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她，拦腰抱起，摁到洗发椅，她嘴巴哼哼唧唧，屁股摇来扭去，一刻不闲着，以示反抗。

       勉强洗罢，她站起身，瞅瞅洗过头发的那盒水，气愤愤地说：“我说不洗不洗！你非洗非洗！，看！看！头发都洗掉色了吧？水都洗黑了。”

      苏钰彤的奶奶给苏钰彤洗衣。”她说着，从洗衣盆里掣出一把刷子，对着墙壁，一面用力刷着墙面，比划着，一面愤然说：“衣服，刷刷刷！洗洗洗！”

     说得气势汹汹，气喘吁吁，最后丢下刷子，用两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圈成一“口”字，在我眼前晃了晃，一字一顿地说：“衣——服——洗——了——一——个——洞。”

丢下这句话，理直气壮地玩芭比去了。弄得我目瞪口呆,哦，我忙活了半天——

       她还挺委屈！

                                                                  二 水漫金山

          她五岁时，我给她买了一台视频机，时常下载一些故事供她看，其中有许多民间故事，比如《白娘子和许仙》。

        一天早上，我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她在卧室大声叫我，我忙跑去，见她低下头，满脸通红，小声说：“对不起，妈妈，我尿床了。”

      我慌忙掀开被子，只见被褥洇洇地湿了一大片，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唉！这水漫了金山，天阴着，可咋办呀？”

     话音刚落，她急忙说：“妈，那金山不是我漫的。”

    我突然想起燃气灶上的火正煮着汤，急急走向厨房，刚拿起勺子扬汤止沸，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紧追过来，她一脸的无辜，一脸的焦急，扶着门框。

 “妈，金山真的不是我漫的，我又没老公！”

三 、龙卷风

      一天中午，阳光灿烂，阳光照得暖烘烘的，就是有点风，但这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她坐在电车后面，一路上给我学校发生的事，说得是津津有味，突然，安静下来，用手猛烈地扯我的衣袖，又惊又喜，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声叫：“妈，妈，快看，快看，龙卷风！”

     我这被她一拉一扯，手不听使唤，“@通”一声，两个人摔到地上，又被她唬了这一下，眼前立刻浮现一种情形：一个庞大的，项天立地的黑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天盖地飞旋而来，所到之处，飞沙走砾，房倒屋塌。

    我紧张地向四下张望，哪有龙卷风？只看见一群人用奇怪的眼神正观赏我们，这孩子从地上滚爬起来，拉着我用手指着说：你看，你看，在那在那！

    我顺着孩子的手指望去，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女人，蓬头垢面，好久没有打理的样子，一头卷发，张牙舞爪。

    望着女人渐行渐远，我拍拍身上的土，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说：“没事，没事，龙卷风已刮过……”

四 、树叶的味道

      小女穿衣喜欢穿亮色的衣服，喜欢自己搭配，若上衣是桃红，下身绝不穿绿裤，就连吃饭也讲究搭配，要是早上打豆浆，豆浆若盛在铁碗里，不屑去看，若盛在烤有白底粉花碧叶的瓷碗里，就喝上半碗，若盛在咖啡杯，能慢慢地小口小口地啐着喝，仿佛美好的时光都集中在这上好的饮品里。我笑她说这叫自欺歁人。

    一日，到量贩购物，她买了一盒“好丽友浱”蛋糕，我想肯定是那花花绿绿的盒子封面吸引了她，刚出门口，她就近不及侍地拆去包装，塞在我手里，急忙撕开封纸，露出四四方方的一块面包，上面浇着一层浓浓的巧克力，只见她先用鼻子嗅一嗅，舌尖舔一舔，接着张开嘴巴，一口咬下去，立刻，这块蛋糕少了一半，她闭上眼，缓缓地嚼着，一块蛋糕，和着她那发达的口水，两分钟，就被送进肚子里。吃罢，双手来回摸挲胸口，仰天感概：“有一种树叶的味道，就像春天在田野里玩耍！”

     我心想：蛋糕怎么会有树叶的味道，小孩子就会胡说八道。但是，当我低下头时，发现自己判断失误，手里的包装纸上分明写了三个字：抹茶味。

    这句话里，一个比喻，一个通感，大人常常堆砌华丽的词藻也未必达到的表达效果，小孩子却可信口拈来，毫无雕琢，似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