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                 给妈妈的一封信

刘景霞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题记

妈妈：

我四十岁了，第一次给您写信。今天是您66岁的生日。66岁的生日在农村是很重视的。早在几个月前，我们坐在一起聊天，您就给我和弟弟开玩笑说：“66割块肉。我今年66了，你们俩都要给我包个红包。”放在以前，农村的风俗是：到老娘66岁生日时，要给老娘割6斤6两的肉。现在，条件好了，您就给我和弟弟开玩笑说让每人包一个红包。我知道您是开玩笑，因为您对于儿女从没要求过什么，从未索取过什么。
   小时候，放暑假，和您去地里干活儿，天真热，我很想回家。就想和您要求回家去。刚一抬头，碰上您温暖的目光，您看到我头上的汗水，无限慈爱地说：“霞，你先回家吧，看热的……”我看到您汗流满面，就说：“妈，咱一起走吧？”“我干完再走，你小，不经晒，你先回去。”我看看长长的棉花垅，心想：你一个人得干到什么时候呀？我不在吭声，跟在你身后又干起来。您抬起头，一次次擦汗，瘦小的身影，几乎淹没在整个绿色的棉花田里。十二岁的我在心里暗暗下决心：将来有一天，一定让您脱离土地，不再受这辛劳。
   1995年，我考上了县高中。全家人都特别高兴。因为那时候高中特别难考，只要考上高中，预示着离大学门只有一步之遥了。您和爸爸对我给予了很大的期望。那时候，爸和您常说的一句话是：“只有恁姐弟俩考上大学，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们上。”我到高中后，却不停地生病，整日头疼，晚上睡不着觉，数次医院奔波后，不见好转，我就退学回家了。爸爸特别失望，责怪我不争气。您从没有说过我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我。悄悄找神婆按迷信的法子给我看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气。那是一个深秋的早上，刚下过雨，您又去给我看病，快到中午了，还不见回来。我就去接您。远远地，看见您踏着泥泞的路回来，头上的白发是那么耀眼，您当时才43岁。我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妈妈，我知道，您的白发多半为我而生。我扭头回到家中，心想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第二天，我又坐在了初三的教室里，开始了我的复读生涯。
   1996年，我考上了许昌师范。我离开家去上学，一扭头，看到您站在门口对我笑，我又看到了您头上的白发。我对自己说：“毕业后，我一定要报答我的妈妈。”
    后来，我上班。结婚。结婚后，我们工资很低，您可怜我们，就让我们去家里吃饭，这一吃就是五年。开始是两个人，后来有了儿子，四十里外的婆婆到南坞村带孙子，一下子变成了四个人，但您从没说过什么。妈妈，这就是我对您的报答么？
   有时，和您聊天，我会说：“妈，您看别人家的闺女，没上过什么学，出去打工，还年年给父母寄回来几千块钱。可我，上学花钱，如今也没给过您什么。”您却微笑着说：“妈不稀罕那几千块钱，只要你好好的，妈就知足了。”

   去年，我换了工作单位，忙得自顾不暇。您学会了给我报喜不报忧。每次给您打电话，您都说一切都很好。今天我去许昌给您过生日，才知道您病了，头晕了好长时间，医生看过后，说是轻微脑梗。我听了顿时说不出话来。以前，总觉得您还年轻，今天看到你手上、胳膊上的老年斑，我真真正正感到你老了。妈妈，是什么让您在老年还如此坚强？是儿女的不孝呀!你养了儿女，当你老了，却发现儿女还不能成为你的依靠。年轻时，你为儿女撑起了一片天，老了，还要撑起自己的天空。作为长女，我没有尽到责任。

     冰心说：“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无遮拦天空下的隐蔽？”今天我想对您说，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要做荷叶，让您做那红莲，为您遮风挡雨。
                                                                                          女儿
2019.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