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6年,诗歌已不知讲过多少篇,但说来惭愧,对诗歌的认识还很浅显,鉴赏起诗歌来,还是篇目孤立、肢解词句,不能从诗歌的本质特征出发把握诗歌之趣味。朱光潜是现当代著名的美学家、文艺理论家,尤其偏爱诗歌这种文学题材的研究。他曾说,要养成纯正的文学俱为,最好从师入手,能欣赏诗,自然能欣赏小说、戏剧等文学准备。显然,在朱光潜看来呢,诗是一切文学的根基,也是进入文艺学研究的一块敲门砖师。朱光潜先生的《诗论》是一部经典的大家小书,是现代中国第一部体系严密完整的诗学专著。虽然出版于1942年,但很多观点并没有过时。再加上这本书是由朱先生在清华大学、武汉大学授课的讲义整理修订出来的,所以常常用中外诗歌对比的方式来探究中国诗的特点,比较简明扼要,很值得文学爱好者尤其是我们语文老师一读。
这本书内容丰富,大致讨论了三个问题,其一:诗歌是怎么出现的?其二:诗歌的艺术本质到底是什么?它与其他艺术形式有什么区别?其三:汉语新诗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首先,诗是什么?作者总结道:诗是具有音律的纯文学。重点词语在于“具有音律”和“纯文学”,“具有音律”的特点把诗与同样是纯文学的散文区分开来,“纯文学”的特点把诗与其他虽具有音律却不是文学的东西区别开来。
在讲到诗与散文的区分时,作者强调到:诗与散文的分别要同时从形式上和实质上见出。也就是说,单从音律上或者单从题材上,都不能必然把诗和散文区分开来。形式上来说,自古有“有韵为诗,无韵为文”的说法,这里面,“韵”就是形式上的内容,古人以为有韵的就是诗,没有韵的就是散文,作者认为,古人的看法虽支持者众,终究失之于偏颇,他认为“诗可以由整齐音律到无音律,散文也可以由无音律到有音律。”作者认为诗与散文并不能严格区分,在它们中间有一处很宽的重合区域,在这重合区域里,有的诗因疏于音律而近于散文,也有的散文因富于音律而类于诗。所以,从形式上来说,诗与散文尚不能完全区分开来。从实质上来说,也就是从内容题材上来说,古人认为诗宜于抒情而散文宜于说理,作者认为,诗不必有诗的题材,散文不必有散文的题材,诗不一定只能表现情趣,它也可以阐述哲理,暗示宇宙奥义,散文也不一定只能表现理趣,它同样可以抒发情感,蕴蓄绵绵情思。所以,从实质上来说,我们也不能把诗与散文严格区分。作者认为,要同时考虑音律和题材,才可能把诗与散文区分开来。
另一方面,从诗的起源来说,作者认为诗、乐、舞本是同源的,它们是三位一体的混合艺术,也就是说,在原始时代,诗乐舞是不分的,一项活动,有诗就必定有乐和舞,有乐就必定有诗和舞,有舞也就必定有诗和乐。在这个时期,诗歌都伴随有独立于诗歌本身的乐调存在,因此,诗歌的乐感并不需要从自身去求。但是,随着诗歌艺术的发展,诗歌逐步脱离了音乐。这个时候,诗歌再没有外在的音乐去给它制造乐感了,既然不能得之于外,就只能求之于内,于是,诗歌就开始注重语言文字本身的音乐了,这种语言文字本身的音乐就是平仄。平仄的交替产生了节奏感,而这种由平仄交替带来的节奏感就代替了原来需要求之于音乐的节奏感。
因为诗歌的音律性,所以在读诗歌中,我们可以知人论事,可以联想想象,可以品析涵咏,但诵读却是不可或缺的。诗歌教学更要如此,看看那些名师的诗歌课堂,感受音韵要诵读,感知内容要诵读,品词炼字要诵读,体会情感要诵读,感受风格更要诵读。可以说,无诵读不成诗。
其次,诗的境界高低如何评判?作者认为,诗的境界首先是以“直觉”“见”出来的,好诗是艰苦思索豁然贯通后的灵感突现;再者,诗的境界在于所见意象恰能表现一种情趣。诗与实际人生的关系就在于不即不离。唯其“不离”,所以有真实感;唯其“不即”,所以新鲜有趣。诗的境界就在于情趣与意象能契合熨帖,即王国维所说的“不隔”。就情趣与意象的配合看,中国古诗的演进可以分为三个步骤。首先是情趣征服意象,中间是征服的完成,后来意象蔚起,几成一种独立自主的境界,自引起一种情趣。表现在诗歌上就是情与景的关系变化,即第一步是因情生景或因情生文;第二步是情景融合,情文并茂;第三步是即景生情或因文生情。
因此,我们在自己读诗或进行诗歌教学时,就要把握诗歌的共性,也要关注到不同发展阶段诗歌的差异。读《关雎》《蒹葭》,就要关注到诗歌重在表现人物故事,山水景物只是作为背景来陪衬的;读陶渊明的《饮酒》,就要关注诗歌是怎样运用直白质朴的语言来达到情与景的高度融合的;像《钱塘湖春行》这样的山水写景诗,就要关注诗人怎样通过对景物特点的精准把握,来礼赞大自然,从而慰藉心灵的。
诗歌的情趣,皆有诗歌的意境体察,虽可意会难以言传。作者道:“诗本是趣味性情中事,谈到究竟,只能凭灵心妙悟。” 每个人的思绪不同,得来的诗趣自然迥异。故作者认为:真正的诗的境界是无限的,永远是新鲜的。每个人读诗时都有自由独立的思索,每一次读又是不一样的心情,故“欣赏之中都有创造”。好诗需要反复品味咀嚼,才能得出意趣。